《万里长城永不倒》原唱40年后翻红：港乐复兴找到新范式？

编辑 | 李成

“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上世纪80年代，一首《万里长城永不倒》伴随热播剧《大侠霍元甲》在黑白电视机里唱响。往后40年里，传播媒介几经更迭。而今，这一旋律却在直播间再响起，吸引数十万观众在线欢呼。

“在手机里面跟粉丝互动，可以直接得到他们的反应，我觉得很新鲜、很开心。”对于歌曲原唱、78岁的中国香港歌手叶振棠来说，直播是与线下演出截然不同的体验。比如曲目编排灵活，《忘尽心中情》《游子心》等经典作品一晚上会被点播演唱数遍。又比如直播间内，总有观众送出小心心、鲜花等礼物打赏，仿佛旧时演出时的“利是”。

自2022年10月开始，叶振棠已在抖音开播十余场。昔日台上“巨星”与乐迷找到了交流的新场域，已远去的港乐经典以新貌再次走进大众视野。

叶振棠正在直播，全程2小时的直播，他通常选择站着进行

近年来，香港音乐经历“青黄不接”的阵痛局面：新生代歌手及作品缺乏认知度、粤语歌曲受众群缩小……而随音乐数字化发展改变市场供需结构，如何适应突围、寻找新的商业化范式，成为摆在香港歌手及演艺行业面前的问题。

“青黄不接”阵痛下，经典港乐求突破

“我也听过一些新生代的歌曲，但始终觉得，听完整首歌之后并不知道想表达什么，词曲都缺少了些底蕴。可能是市场结构变化，网络普及化让入行做音乐的门槛降低了。”叶振棠坦言，网络给香港音乐行业带来更广阔的发展空间。但粤语歌曲风格的局限性，以及当下音乐创作方式的变化，使得香港音乐市场竞争力逐渐被削弱。

此外，与上世纪80、90年代的大环境不同，彼时传唱度高的粤语歌曲往往来自电视剧或者电影的插曲及主题曲，剧集热播带动相关音乐受到大众追捧。比如叶振棠、叶丽仪等歌手被人熟悉的经典曲目大多来自电视剧集。顾嘉辉与黃霑的“辉黄”组合更是贡献了如《上海滩》等经典曲目。而今，香港市场缺乏热播剧，也令相关歌曲逐渐失去了观众和市场的关注和支持。

叶振棠家中摆放着其从业以来的大小奖项与演出留念。其中不少作品皆来自于“辉黄”组合。

市场格局的变化加上乏善可陈的新生作品，让不少红极一时的香港歌手开始寻求突破，以“经典港乐”为着力点，拓宽发展道路。

香港领海娱乐制作有限公司总经理林海表示，香港乐坛当下的确面临“青黄不接”的状态。新人没有记忆点，旧人又在被遗忘。他结合当下香港乐坛的发展现状和自己旗下艺人普遍拥有不少传唱度较高的经典曲目的特征，逐步帮这些歌手搭建直播间生态，拓宽内地市场的发展道路。

“经典歌曲是个突破口，我们先走怀旧风，在直播间的舞台里唤起观众的回忆，然后再在这个舞台上帮歌手发行新歌及筹备线下演出，在新的舞台上‘再次出道’。”林海表示。

2020年，林海与艺人李思捷合作，正式开启抖音直播演出。2021年，旗下艺人何婉盈亦踏入直播间。2022年下半年，随着港乐回忆热潮回归，林海也与曾有“宝丽金七小花”之称的艺人黎瑞恩合作，在抖音上进行了多场怀旧主题的直播。直播间辅以香港街头、溜冰场等元素背景，重现80年代香港乐坛黄金岁月。到目前为止，他已帮助7-8位艺人在直播间规律开播。

黎瑞恩、郑梓浩等歌手在颇具香港风情的布景下直播演唱

香港歌手走进直播间，“第二舞台”上再出道

“从2020年开始一路走来，我们也经历了不少难题，比如身份认证、比如公会搭建，再比如艺人的心理建设。”林海坦言，旗下艺人重新再踏入乐坛，尤其是进军内地市场，直播间是一个重要的宣传渠道。但对艺人而言也存在顾虑，例如有人会担心线上演出影响线下演出的酬劳，或是粉丝量、直播间人数太少。

林海举例称，旗下艺人黄宝欣90年代曾有多首作品广为人知，但她在刚开始直播的时候，直播间也经历过只有一两百名观众的情景。不过随着直播次数的增加，她目前在抖音上已经有十几万粉丝，每次直播间观众也有数千人。

中国香港歌手、曾唱出《再见亦是朋友》等作品的何婉盈亦指出，起初做直播，心中有很多顾虑，会担心自己对着镜头不知道如何与观众互动，也希望有更多人可以进直播间观看。但她也表示，相比传统演唱会从筹备、宣传、舞台搭建到演出，一系列的工程需要较长周期，而网络直播可以随时随地进行，亦没有线下演出的时长限制，还可以与观众产生及时互动。

歌手何婉盈的抖音短视频及直播间

对于出入直播间的歌手而言，直播间的互动和打赏功能推动了他们线上事业的发展。何婉盈表示：“观众热情的互动和打赏，是对我们的认可，我也能受此鼓舞，去思考如何将每次直播做的更好。”

林海指出，与观众的互动亦给艺人带来鼓励。比如叶振棠，因视力问题很难看到屏幕上的留言，但能感知到屏幕留言滚动的速度很快，这样的反馈让他感受到了观众的热情和对他的喜爱。“叶老师常讲一句话，做艺人时，观众上台送束花就是认可。在直播间里，小心心也好、嘉年华也好，和这束花一样都是认可。”

叶振棠的直播间

与线下演出相比，这种互动感让观众与这些老牌巨星的关系发生了变化，传统舞台的“仰视”视角被抹平。昔日明星就如同身边那些多才多艺的朋友，与观众闲话家常。正如何婉盈所言，这种“打成一片”的感受是难以从过往的线下演出中获取的。

直播打赏成演出新门票，线上如何反哺线下？

对于许多长期未在内地演出市场露面的香港歌手而言，直播间成为了他们重要的“再出道”舞台。

林海表示，随着线下活动的放开及近一年来公司在抖音内容运营上的引流，目前接到的工作邀约里有大约5-6%是通过直播间联系上的。“以往艺人的活动可能会通过中介公司或者广告公司对接，现在不少演出主办单位或者广告客户在看到我们的直播后可以就通过抖音直接联系我。”他说，直播间成为了艺人商务合作的渠道。

对于行业发展而言，直播间也已经成为演艺演出行业的补充和增量。公开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8月，过去一年，抖音演艺类直播开播超过3200万场，同比上涨95%。场均观看人次超过3900，累计观看人次同比上涨85%。相当于每天有9万场中型演出。

在抖音直播，超过6万名才艺主播通过直播收入实现月入过万，演艺类直播收入同比上涨46%。同时，传统文化类演出在直播间打开新市场，例如非遗类演出，或是经典粤语歌曲演唱会等也重获流行。

对广东、香港一代的艺人来说，直播打赏这一收入形式并不陌生。叶振棠回忆，打赏文化在香港地区很常见。“我以前线下演出的时候经常会收到观众朋友送给我的实体‘利是’，记得有一年演出，我收到利是后，在后台拆了整整一个小时。直播间里，粉丝会送跑车、火箭，也会给我戴上墨镜、送上鲜花，很是有趣。”

何婉盈也分享了直播对自己演出事业带来的改变。她坦言，由于此前很长时间没有出来演出，很多观众可能对自己的样貌感到陌生。但当她在直播间唱起自己的经典歌曲《再见亦是朋友》，观众能很快将歌曲和歌者联系到一起。在多次直播后被愈来愈多的观众记起，亦积累了不少新粉丝，对自己的线下演出起到了不小的推动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