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旅 - 我原谅你，就像海洋原谅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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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7号同学

“我曾经因为他失去一只耳朵。”

小森说话的同时，慢慢地撩起了她浓厚的长发，原本耳朵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道蜿蜒可怖的疤，我猝不及防，“啪”地捏爆了手中的牛奶和，残余的汁液溅了我俩一身。我觉得尴尬且自责。当别人把伤疤撩开了给你看，你可以惊吓可以同情可以害怕，但这些都只能在心底，不能不礼貌的表现，你的一点微笑表情，都极其容易造成二次伤害。“对不起，我......”小森倒是无所谓，看着我如临大敌的模样笑了：“都过去多少年了，我早就不介意了，只是怕吓到别人，所以才用长发盖住。”这天是阴天，入眼皆是灰蒙蒙的一片，小森站在风口，脸上没有一点怨恨。

大学毕业后，我在一个辅导机构做过短暂的简直，大概有两个月，教高年级的数学。小森，是我的同事，与我同在一个办公室，教低年级的英语。学校没有食堂，大家都在附近的快餐店或大排档解决吃饭问题，只有小森每天自己带饭。蓝边的白色乐扣盒，塞满了我对这个世界所有的期待。或许是我的眼神太过热切，或许是我们比较聊的来，或许是我帮过小森几次忙，有一天她突然说，我给你带饭吧。我受宠若惊，简直热泪盈眶。每天中午我们会在天台吃饭，小森给我带自己做的便当，咖喱鸡、煎牛排、培根意面、蛋包饭，每天都也有不同的菜色，偶尔还有戚风蛋糕和奶酪。我和小森吃了一个月，整整胖了六斤，家里的牛仔裤又开始抗议。食物将我和小森的距离拉近，我们开始一起回家。

有个晚上，我们上完课已经是晚上十点，大雨滂沱，我们打不到车，被困在学校楼下。学校有值班室，我和小森已经谈好了，若是再打不到车，我们就去值班室凑合一宿算了。十分钟后，就在我和小森准备上楼的时候，我看见雨中走来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穿了件墨绿色的雨衣，手里还抱着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然后我听见小森低声说“是我爸爸。”小森的父亲并不老，佝偻着身子，怀里的包裹是雨衣雨伞和大衣，天气凉，他却穿着拖鞋，冻得嘴唇发白，小心翼翼有些讨好地看着小森：“我怕你冷.....”“我知道了，走吧。”她打断他。

我隐隐察觉到小森和父亲的关系并不算好，却从未想过背后有这样的故事。

“那时候，他爱喝酒也爱赌，每天不归家，外面欠了一屁股债，有一次追债的人都来到家里，他还在床上烂醉如泥，他们对他说，要是不还钱就把你女儿耳朵割了，于是，我没有了一只耳朵。”她摸了摸左耳的位置，“那是年纪小，只知道疼，只知道哭，长大之后才懂得恨。”“或许是那只耳朵的作用，他开始洗心革面，好好工作，对我妈妈也比以前好多了。只是我仍旧不能原谅他，从那一年开始，我几乎没有与他说过话。无论他对我多好，我都未曾感动，只觉得是他的亏欠，他在弥补。”“我一直觉得我是恨他的，直到去年。去年夏天我生了病，其实不是什么大病，就是肾结石，医生给他打电话估计没说清楚，他一来到医院就给医生跪下了，说是我爸，要把肾给我，一个不行两个都给我。医生觉得好笑，说即便是父女肾源也可能不匹配。结果，他就哭了。你能想象吗？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在病房门口哭的像个小孩，求医生救救他女儿，他死也愿意......”“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已经原谅他了。无论他做错过什么事，他是我爸爸，是全世界最爱我的男人呀，况且，他知道错了，一直在尽力弥补。只是毕竟太过年了，一时间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但是我知道，我已经原谅他，因为我爱他。”